普鹾科菲耶夫

《面对第一次，不要轻易说“不”。》——（2008广东卷）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

  Kurt总是拒绝一些事情。事实上很多次他都努力过了——他真的努力过了。比如不要大口大口地吃掉自己的圣代，比如不要在人群里随着音乐不自觉地把尾巴甩来甩去，不要来回来去地擦拭自己的漆皮夹克。他实在太喜欢那件夹克了，Michael Jackson刚刚面世的那支超长的音乐录影简直是座里程碑，他敢肯定。所以他拒绝任何人对那件外套的借穿，“试试都不行，Warren，求你了，别碰它。我不确定那个料子会不会沾毛。”——很快他的尾巴就被金属质地的什么东西给狠狠地刮擦了一下。他把这件事儿给忘了。他还一直以为Warren是那个带着两大片儿羽毛翅膀到处扑棱棱地逛荡的臭小子。事实上他现在看起来更强壮，而发型也更怪异，Kurt时常在考虑要不要把中间那一堆长得不行的头发分散到两边。在一次试验之后Warren彻底不再让（拿着梳子的）Kurt靠近他了。

 

  还有一件事儿Kurt永远都拒绝：酒精。那是无底的深渊，罪恶的源泉，堕落的边缘。不是边缘，那该是彻底的堕落，有一次Warren推开他房间的门，大大咧咧地面朝着Kurt的床毫无保留地倒下，而Kurt正在床上戴着Hank送他的头戴式耳机听音乐。结局很糟糕，Warren的翅膀把耳机线搅成一团，最后干脆地用羽毛尖儿结果了它们。The Jackson 5的《ABC》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来，欢快的鼓点和连奏。“things you never never knew before——”很快Kurt就挣扎着摁掉了自己的Walkman。

 

  “我的天哪，那可是TPS--L2，”试图把沉甸甸的金发天使往床下头推的夜行者懊恼地呻吟，“上帝啊，那可是新的。”

 

   在那之后Kurt就视酒精为洪水猛兽，他经常在学院的小派对上瞪着Warren举起一杯又一杯的highball，一边把着吸管儿小口小口地嘬着自己的鳄梨奶昔。与此同时对灯光产生了一些迷思——他跟Raven和Hank商量过，兴许可以在灯光过渡到靛蓝色的时候，趁着那几秒人们看不清他们的时间，干点儿什么坏事。比如把虾肉蘸点千岛酱丢进Warren的酒杯里。当然这件事情没能成行，因为Peter拒绝帮这个忙。Kurt沮丧透了。

 

 

  ***

 

  学院的夜晚有时候也可以非常热闹。他们悄悄地从自己的房间溜进休息室——Erik在和Charles看书，谁知道他们看的是什么书——这没有关系。Warren从沙发缝里掏出一瓶水绿色的酒，撞了撞Kurt的肩。Kurt对这种夜间聚会的唯一兴趣来源是可能会有幸运饼干，他不厌其烦地掰开一块又一块饼干来看里头的字条。每展开一张纸条儿他就会朝着Warren兴奋地念出里头的句子，“You will conquer obstacles to......”蓝色的尾巴尖儿来回地在Warren的后背上游走，不时碰到那副翅膀底端的皮肤——“闭嘴，Kurt。”

 

  Kurt只好闭嘴。

 

  他捧着一盘子小金字塔形的幸运曲奇坐到一边，开始用自己的手把它们挨个掰开。

 

  “Happiness，”Kurt嘟囔起来，“Sell，什么？”

 

  “......Try.”他在展开第八张小纸条儿的时候用尾巴举着杯子，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奶昔。

 

 

  “你是不是有什么情结？”Warren坐在他身旁。“总是不厌其烦地把这些纸条儿解放出来。”

 

  Kurt语塞，他想起了他俩的第一次见面。紧接着他就开始感觉浑身不自在，Warren的手搭在他的左肩。

 

  “这是什么？”天使开口，从Kurt的手里拿过纸条儿，“try，噢，Kurt，尝试。”

 

  Kurt焦灼起来，他在担忧如果Warren试图让他试着从楼顶一跃而下或者直接现形在Professor的卧室里（后者尤其难以料想）他要如何拒绝。他能闻见Warren身上那股子沙土和牛奶的气息，掺着金属的寒气和说不上来的暖意。

 

  “过来，Kurt。”Warren把他从椅子上拉起，绕过人群。他举起手里那瓶颜色鲜亮的酒，“苦艾酒，Kurt。”

 

  酒精！Kurt开始想要逃离，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床，Walkman和蓝莓果酱。

 

  Warren从身旁的圆桌上拿起一只酒杯，同时手心儿里奇迹般地出现了一块方糖。他在往酒杯里倒了大概半品脱之后拈着方糖往里沾了沾，“试试，Kurt。”

 

  Kurt小心翼翼地舔了舔那块方糖，舌尖儿触到了Warren的指腹。很快他就被瞬间袭来的奇怪气息把脑子搅得一团糟。Kurt开始蹦来蹦去，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酒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湿淋淋的木头箱子。

 

  “不，不不不——”他吐着舌头喊了起来，尾巴疯狂地在空中挥舞着，兴许有什么东西被扫到了地下——“不不！”Kurt想回到自己的卧室，他非常想。

 

  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和Warren就站在房间的床前，夜晚熹微的月光透进屋子，Kurt看见自己不安分的尾巴和Warren那扇翅膀的倒影。他的那件最珍爱的红色夹克此时就挂在衣柜外侧，静默地被夜色吞没。

 

  “不要轻易说‘不’。”Warren松开Kurt的手臂，把半品脱的苦艾酒一口气喝掉不少。浓郁的艾草气息让他皱起眉头，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。“永远都不要轻易说不。”

 

  酒精的气息裹在Warren湿热的吐息里，这让Kurt心神不定。

 

  房间里凉薄的空气开始愈发温吞，而Warren朝着Kurt逼近。

 

  他让两只手掌贴着Kurt的耳朵，两人前额相抵。窗外夜色里的学院在一片浓黑里被化成了若有若无的建筑轮廓，可能有什么昆虫在叫着，树叶被微风吹拂着沙沙作响。

 

  Warren亲了亲Kurt的鼻尖儿。

 

  月光把他俩的影子投在窗台底下，Kurt的尾尖和Warren的双翼被拉长，后者看起来就像一个和爱人紧紧相拥的天使——他本来就是。

  而Kurt晕乎乎地瘫倒在了一个艾草味儿的吻里，他没心思再去考虑那些祷告了。

  FIN.